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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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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袞代輕輕地呼出一口氣,那奶白色的霧氣模糊了她冷淡的神情。

但卻令她本人的氣質顯得格外的漠然。

在威準母子瞧不見得角落,那圓滾滾得小臉兒都快抻出了整個窗戶。

三個人都看著她,威準母子一個哀切尷尬,一個得意洋洋,甚至那背後圓滾滾的腦袋腦門兒上都寫著瞧稀奇三個字。

忽地,令袞代很是厭惡現在的這副模樣。

婚後日常,定是要和這婦人相處的。

現在尚未成親,這婦人便這般肆意,仗著富察家族在外的名譽,以此來拿捏她。

而威準即便是對自己百般的喜歡,即便是對於母親有百般的不願。

現如今也不過是尷尬著等她松口。

倘若今日她但凡說一句不,就怕是威準也會是很吃驚的模樣吧。

婚姻如戰事,即便是她身份尊貴。

威準家族勢力確實龐大,對於富察家族來說,現如今是不可或缺的依仗。

可.....若是此刻放了這對母子歸家,怕是哥哥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袞代心中煩悶,煩自己的優柔寡斷。

對於人命她總歸是不忍心。

“即是如此,伯母不若去問問父兄?”

“只是在你確認之前,我想,你怕是什麽東西都不能從莽思寨拿走。”

此話一落,周圍忽然變得異常的安靜。

袞代微微的轉眸,瞧見了那窗戶口頓住的身影,以及威準尚未來得及收斂的錯愕的神情。

她心中一哂,想著阻礙她留在莽思寨,等著哥哥忙忘記了,就讓她走也是可以的。

不欲多說,邊想著轉身就走。

“站住!”

那婦人果真是不好相與的,那嗓門帶著幾分怒火,問道:“格格,老身喚你一句格格,是給了你面子,如今你算是我上未過門的媳婦,在我面前你擺的什麽普兒?”

而一旁從她來就硬是一句話都沒有說的少年,此刻一把拉住了母親,低聲說道:“額娘,你少說些吧。”

“我少說些,現在你就向著這貪心的婆娘,日後成了婚,怕是要把你老母的命都賣給這不要臉的潑婦吧?”

“.......”

一旁的佐佐原本就怒氣難掩,此刻聽見她說話如此難聽,頓時壓抑不住怒火,轉身就怒道:“喲,老夫人,您怒火也忒大了些吧?就像是您說的,咱們家主子您也得尊稱一聲格格,還未嫁進您家的門兒呢,就一句貪心的婆娘,一句不要臉的潑婦?咱們瞧著您這是死活不願意咱們格格嫁入您家的門呢。”

此話一出,那婦人的臉色頓時一變。

她心底裏,確實是想著要將弟弟家的侄女兒放在兒子的身邊,但她也不是不知道侄女兒的身份自然是遠不如袞代的。

於是,她在數道目光之下硬是強行的將自己的怒火給壓了下去,揮開了攔住自己的兒子的手,往前走了兩步,恭恭敬敬地說道:“格格,請您恕罪,是老身..激動了,說了些不該說的話,請您見諒。”

話說完,她那背脊僵直,帶著幾分難以壓制的尷尬和不自在。

她活了這麽幾十年,心中總有一個感覺,這個女子若是當真嫁給了她的兒子,她怕是一輩子都壓著,擡不起頭來。

就是方才,她情緒失控,口不擇言的罵了些難聽的話來,若是一般的女子怕是一丁點兒都不能忍受,可偏偏袞代除了臉色冷淡一些,竟是無絲毫言語,甚至就單單是一個侍女開口,就這麽壓住了她。

強勢冷淡的兒媳,不過就是眼前的這個人了吧。

日後,怕是不是來了個伺候她的,而是她伺候人家的吧?

至此,若是一開始沒有了換一個兒媳的心思,現如今倒是心中莫名的泛起了幾分波瀾。

她面容往下壓了壓,硬是不敢往前瞧面前的少女。

怕是壓抑不住自己的怒火,開口說些口不擇言的話來。

而此刻,那站在房屋內的少年卻是臉色微微有些意味深長的瞧了一眼門外的幾人,隨後一擺腿,坐在了屋子內簡陋的椅子上,目光望著遠處的雪山,不知在想些什麽。

周圍自婦人話落,安靜了一瞬間,接著便是少年帶著尷尬和懊惱的聲音。

“袞代,實在是抱歉,都是我額娘目光短淺,言語粗陋,但她並無其他的意思,只是對於我將牛馬牽來沒和她商量好,心中有些怒火,如今寒冬臘月的,都是我為子沒有考慮到母親的憂慮,為..也沒有考慮到您的感受,都是威準的錯。”

話說完,他深深的行了一個禮。

袞代眼眸微動,今日,第一次將眼眸落在了少年的身上。

她輕輕的扯出了幾分笑意,說道:“無妨。”

威準緩緩地松了一口氣,看了眼自己的母親和一旁怒氣沖沖的侍女,以及遠處不斷地朝著這邊瞧過來的族人們,忽然,似乎是下了什麽決定一般,他朗聲說道:“我威準自幼和袞代定了婚約,現如今家中牛羊,牽來送於袞代,就絕對不會再一次的牽回去,我威準想要求取袞代的心就像是天上掛著的太陽一般,永不變心!”

說罷,他對著自己的額娘說道:“額娘,今日你拉扯我了這麽久,我現如今就給你一句準話吧,這牛羊我給定了袞代,若是你委實不甘心,那麽就此分家!”

眾人很是有些驚訝,就連那因為威準說是要將牛羊送給袞代時氣的渾身發抖的母親,一時間都被駭住,竟是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屋子裏原本不知道想到了何處,神色放空的少年此刻竟然也是忽地變了神色。

舒爾哈齊轉頭看了一眼莫名有些失落的哥哥。

威準對著今日第一次正視自己的女子,心中輕輕的松了口氣,面容上也帶了三分的笑意,對著她微微的頷首.

就連一旁的佐佐也收回了怒氣沖沖的神色,走到了自家主子的身後。

周圍瞬間恢覆了氣氛,袞代對著兩人說道:“那袞代就不打擾兩位了。”

這一次,她倒是真的走了。

“主子,咱們回院子裏?”

佐佐問道。

袞代微微轉眸,目光瞧了一眼自家的侍女,不答話,反而是戲謔的說道:“就你這點兒心思,還想著嫁於我哥哥呢,屆時嫁了過去,還沒過兩天的好日子,就被我哥那些個福晉們給吞的渣渣都不剩了吧。”

佐佐:“!!!!!”

“主子!”

袞代輕笑了一聲,說道:“走吧,阿瑪定然是知道了消息,此刻在屋子裏等著我呢。”

莽思寨修建的寬大,寨主的屋子自然是位於最中間,修建的也是最為華麗。

莽色督珠乎年邁,最是沒有睡眠的時候。

年少時猶如草原上最為雄壯的狼王,現如今即便是身子有所不便,可渾身的氣度,卻如浩瀚的星海一般,威儀而又內斂。

穿著一身棉襖的他此刻坐在搖搖椅上,坐在南窗下,那腳邊放著燒的通紅的炭火,就像是年老的貓兒一般,懶洋洋的休息著。

袞代停下腳步,一瞧見他這副恬淡的模樣心中莫名的就來了幾分怒火,重重的帶著幾分不甘願的將腳踏進了屋子裏,說道:“阿瑪倒是舒坦。”

莽色督珠乎緩緩地睜開了那雙渾濁的眼眸,帶著幾分戲謔的笑意說道:“因為你阿瑪我年少時付出良多,刀尖舔血,才有了現如今的好日子。”

袞代一楞,知曉他是在暗示自己不要光顧著享受,有時候為了保全現如今有的地位和環境,要付出很多的東西。

少女往一旁的小凳子上一坐,伸手便自然的捏了捏自家阿瑪那有些僵硬的小腿。

“女兒並未說不嫁。”

“可是你的不甘願連草原上的土撥鼠都知道。”

“.........”

袞代這才輕輕的癟了癟嘴,說道:“你比我更知道那威準並非是良人。”

老人揮了揮手,滿屋子的侍女都魚貫而出,屋子裏只剩下了父女兩人。

袞代嘟了嘟嘴,看了一眼子阿瑪,手中幫父親松筋骨的動作卻沒有停。

“良人與否,於你並不重要,袞代。”

“你的幸福是因為你是富察家的格格,是我莽色督珠乎的女兒,是你大哥和二哥三哥四哥五哥的妹妹,而並非是因為威準,就連草原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富察家族最小最受疼愛的女兒。”

“威準,不過是保住家族榮耀,活著時家族再上一層樓的一枚棋子罷了。”

“就像是今日一般,那牛羊你想如何處理,便如何處理,而那婦人的命,你想要也罷,不想要也行,我和你哥哥們都是隨你的。”

袞代神色有些尷尬,被驟然點明了心思,不由得抿了抿嘴,說道:“阿瑪,並非女兒優柔寡斷,實在是我不願人命就這麽輕易的葬送在我手裏。”

“嗯,你也知道自己優柔寡斷。”

袞代:“........”

莽色督珠乎卻渾不在意的笑了笑,說道:“你的五個哥哥,各個驍勇善戰,手中的人命怕是數也數不清,更何況是你父親我呢?”

“這樣的家族,竟是出了一個薩滿的徒弟,聖醫的名諱名動草原。”

男人聲音柔和,那帶著厚繭的手輕輕的揉了揉女兒的發髻。

袞代緩緩地吐了口氣,心中怔楞的想著,怕是改變不了嫁給威準的結局了。

忽地,男人似乎是不經意一般的開口問道:“以往的時候,不見你如此的抗拒威準的婚事,現如今這般的大動幹戈,難道是因為那叫做愛新覺羅的小夥子?”

袞代:“????????”

那雙和男人像極了的眼眸頓時就像是受驚的貓兒一般瞪圓了.

男人就像是怕自己說的不夠清楚一般,強調的說道:“據說是昨日那少年還來尋你,你說了許多誇讚的話。”

他說話的嗓音散漫,並未降低了音量,就像是隨口一問一般。

而那原本前來準備道謝離開的少年此刻頓住了身子,僵硬著立在門廊下,一語不發。

而此刻什麽都沒有察覺的袞代卻是慌了神,不為別的。

那可是努爾哈赤啊!

少年英雄不說,身邊可從未缺過美人,最重要的是歷史上的袞代就是因為嫁給了努爾哈赤,最後下場淒慘的不行!

據說,一開始的時候,袞代和努爾哈赤倒是有幾年相濡以沫的日子,只是後來袞代年老色衰,日子大不如從前,甚至後來還死於自己親子的手中,這就真的很令人膽寒了。

思及此,她渾身一顫,連忙開口說道:“阿瑪,可別胡亂說話,那愛新覺羅.努爾哈赤我可不喜歡,我只是單純的覺得他少年英才,想要將他推薦給我的哥哥們罷了,阿瑪你且不可亂說,若是你非要我嫁人的話,我定然是寧願選擇威準的,而不是那個努爾哈赤。”

“哦?”

莽色督珠乎還是第一次見到女兒如此慌張,他咳了一聲,說道:“可據阿瑪所知,那愛新覺羅家倒是只有一個繼母。”

袞代:“........”

“他到底是有繼母還是親母,這和我一點兒關系也沒有啊!”

至此,男人才放過自己的女兒一般,笑著說道:“嗯,阿瑪相信你了。”

而此刻,那原本在廊下的少年,此刻早已踏入了遠方的雪地裏,朝著那遠處不見邊界的草原奔跑而去。

.........

憑著努爾哈赤的本事武功,如何聽不到父女兩人的談話?

那原本忽上忽下的,帶著幾分雀躍歡喜的心,此刻被那少女忙不疊,口不擇言的拒絕聲之中,傷了個徹徹底底。

他的心就像是被什麽東西猛地擊中了一般,隨後又如寒冷的潮水猛地鋪灑開來,蔓延至全身。

“哥哥!”

一旁牽著馬匹的小少年朗聲喚道。

努爾哈赤轉過頭,瞧見了自己的兩個弟弟。

他猛地頓住了腳步,隨後深深的吸了口氣。

方才他便是想去告辭的,倒也不是借馬匹,威準知道了自己的堂弟們竟是徒步前來,那繼母連馬匹都舍不得給幾兄弟用,於是要順路將幾個堂弟送回去,也是去警告一番那肆意的繼母。

他也是知道努爾哈赤專門去尋莽色督珠乎告辭,他也是極為情願的,畢竟自己的這位堂弟若是得了莽色督珠乎和其大兒子的青睞,前程定是好了不少的。

可此刻,為何臉色這般的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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